有时,只有走进一线,才能看到流动儿童服务的真实处境。而真实的处境里不只有温暖和感动,也有反思和探索。
日前,记者走进了由广州市海珠区华洲街小洲村四家公益机构共同发起的小洲村儿童友好日活动现场,与多家公益组织人员聊起了流动儿童的真实需求,以及社会多方如何回应真实的挑战。
据了解,华洲街是个外来人口聚集的街道,常住人口中至少超过一半是外来人口。而流动往往会给孩子的成长带来重重挑战。满天星公益社区图书馆总馆长梁颖梅告诉记者,在这里,流动儿童面对的不仅仅是没有户籍、教育资源薄弱的问题,而是更加具体的一系列挑战,“例如父母忙于生计,长期缺少家庭的陪伴;例如入读公办学校需要申请积分入学,但家长不熟悉积分入学具体规则;也有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叠加,可能小学后返乡就读等等。”
“其实很多人并不了解流动儿童所面对的具体挑战。”小行星儿童友好实验室发起人简颖诗补充道,“有的孩子如果申请不到积分入学,就得每学期花一万多元来读民办学校,还是那种不算太好的学校。而如果孩子需要申请积分入学,可能很需要居住证或租赁备案,需要本地居民提供协助,但这些事情都是很多人不知道的。”在简颖诗看来,公益组织要做的,不应只是“孩子缺什么给什么”或“让孩子被服务和被上课”,而是陪伴孩子和家长,一同获得提升和改变现状的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持续开放的陪伴尤其重要。
而开辟儿童友好的空间,往往是第一步。
“但在城中村里,空间往往也是奢侈的资源。”一位公益人士表示,相比于华洲街里的其他村,小洲村有比较大的空间可以让公益机构设立服务点,为孩子们提供一个友好空间,因此,华洲街四家流动儿童类公益机构都扎根在小洲村,“我们也尝试过在其他村设立公益服务点,但村里房屋密集,没有空间可用,且制衣厂就建在村里,运输货物的车流量大,家长不放心孩子路上随意活动,大多只愿意让他们待在家里玩手机看电视”。孩子要走出来,常态化、身边化的支持很重要。
稳定而长期的服务对构建儿童稳定的社会支持网络颇为重要。“在此之前,每个人其实都需要时间与孩子和村子建立稳定的关系。”梁颖梅表示,目前图书馆的全职职员很多时候就是一到一个半人在开展服务——除了馆长外,其实很多都是前来实习的大学生。来实习的职员一般都留不长,往往只工作四个月到半年,由于基层一线工作的繁琐和发展空间有限,兼职的职员也只会工作半年到一年,一个人熟悉了没多久走了,下一个人又需要重新花时间去熟悉村子以及孩子们。
一线公益筹资难导致的人力资源不足,一定程度限制了流动儿童支持的“深度拓展”。
在此背景下,除了要思考如何提高社会关注度,加强一线公益力量的支持,公益机构之间的联动以及在地力量的培育也显得至关重要。活力未来项目主管温素妍表示,“虽然孩子的发展具有普遍性规律,但每个家庭面对的挑战其实是不尽相同的,这时需要以儿童为中心实现机构服务支持的联动,针对孩子面对的不同挑战,一同形成完整的协作机制,给孩子提供多维度的支持。”
而微辣青年总干事刘海庆则提出,公益机构一定要为“自己不在那天”做好准备。
这种准备不是为机构的存亡做准备,而是留下“遗产”给到服务的地区和孩子。
“缺钱缺资源可能会是公益机构的常态,但我们要想象,一旦真的没了任何支持,机构也没了,这里的孩子怎么办。”刘海庆说,有了这个视角,大家就会关注到在地力量的培育,这种培育不是让在地志愿者成为机构的附庸,而是独立的主体,“我们不能让孩子们只在空间里得到陪伴和关心,但是走在村里的其他地方时就被人驱赶呵斥”,当社区里的主体成为支持流动儿童的主体之一,流动儿童的社区支持才会更加稳固,比如士多也可以成为陪伴的空间,舞狮团可以提供综合素养的成长支持。在他看来,这种在地力量的培育是复杂而挑战重重的,这时恰需要公益赋能。
颇有意思的是,在小洲村,如今在多家公益组织行动下,越来越多在地力量得到激活,比如舞狮团会接收村里的孩子报名,免费教授舞狮技艺,大家在互动和文化传承中实现了融合。再比如,在一年一度的小洲村儿童友好日里,多家公益组织可以在公共空间一起展示多样的儿童青少年服务,倡导街坊邻里倾听孩子的声音,看见孩子的力量,并邀请社区更多人一起推动小洲村成为儿童友好社区,成为社区的一环。
推动更多社区主体自发成为流动儿童的支持者,也是儿童友好日的目标之一。梁颖梅表示,“其实小洲村的儿童友好日已经连续举办好几年了,希望能在一定的范围内起到一个倡导和宣传的作用。”此外,也有不少公益人表示,在社区形成主体力量之前,公益组织之间应该要联合行动,才能为孩子们提供更长期更稳定的陪伴。
文、视频/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林琳、陈忧子 实习生:谭旭君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杨欣